中统巨枭-徐恩曾

1945年2月，蒋介石突然下达手令，免去中统局副局长徐恩曾“本兼各职，永不录用”，一个统治了中统15年、“功绩赫赫”的特务头子从此失宠，在蒋介石心目中的地位一落千丈，黯然告别政治舞台。

好色：金屋藏娇

徐恩曾字可均，1896年生于浙江吴兴，南洋大学(交通大学前身)毕业后，赴美留学，攻读电气工程，获硕士学位。在接受西方文明的同时，他也深受西方生活方式的洗礼，他满口虽然是仁义道德、孔孟之道，但在婚姻问题上轻狂不拘。

徐恩曾有三个妻子。发妻梅子瑛也是吴兴人，启明女校肄业，是一个虔诚的天主教徒。当年徐恩曾赴美留学，曾得到梅家的经济资助，起初，两人感情尚好，从1928年起，梅氏身体多病，两人感情恶化，徐恩曾不大理她，后来，干脆不再回家住，或回家也不与梅氏同居。梅氏是封建思想极浓的家庭妇女，对此也无可奈何，精神备受折磨，在徐家整天吃斋念佛，很少找徐的麻烦。

徐恩曾与梅氏疏远的同时，却与一个名叫王书元的女性同居。王书元要求徐与发妻离婚，与她结婚，徐没同意。王因之精神失常，终日吵闹，徐恩曾便与她分开。后来，王书元在中央党部民众运动指导委员会做事，与傅作霖同居。王书元屡次找徐吵闹，索要钱物，扬言要告到检察院。徐恩曾怕败坏名声，曾指使人写匿名信劝止她，并从特务经费中拨款为王盖了一幢洋楼，这才了事。1941年太平洋战事发生，王书元死于香港。

就在王书元发病、精神失常期间，王书元的姐姐王书青来南京探视其妹。王书青体格健壮，性情泼辣。她的丈夫田鸿宾是徐恩曾的朋友。探视妹妹期间，徐恩曾勾搭上了她，1929年与之姘居。1932年田鸿宾留学回国，任中央大学教授，徐恩曾倚仗特务势力与他谈判，压迫田写立字据，让出妻子。田见生米已成熟饭，只好忍气吞声，不再过间。王书青便成为《徐恩曾的第二夫人。后因徐恩曾恋上费侠，王书青常与之吵闹，并大打出手，徐便给了她一大笔黄金美钞、卡车等。贪财好货的王书青便利用这些资本从事走私和投机买卖等活动。

当时，国民党政府为了拉拢留俄学生，在南京中山门外设立了留俄归国学生招待所，供给他们生活，为他们介绍工作。一次，徐恩曾到招待所给这些学生训话。一位女生代表留俄学生作答辞，她口齿伶俐。给徐恩曾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这位女生就是湖北钟祥县人费侠。费侠曾参加革命，后叛变。那次“训话”后，徐恩曾对费侠可谓一见钟情。他热情介绍她到国民党中央宣传部工作，来往日益密切，这使得王书青酷意大发，反对也无效。

徐恩曾爱上费侠，大有“不爱江山爱美人”、“壮士一去”之势。当时，蒋介石和陈果夫、陈立夫兄弟都力劝徐恩曾不要与费侠结婚。陈果夫兄弟曾把徐恩曾找去，对他说：“费侠留学苏联，虽然已经叛变了革命，恐多少会影响你。请你三思而行。”但徐恩曾迷恋于费侠的姿色和“能干”，竟向陈果夫兄弟表示：“宁可把我撤职，我也要与费侠结婚。”二陈见徐态度甚坚，也无可奈何。蒋介石为此特召见徐恩曾，询问徐：“你驾驭得了她吗?你有把握吗?她是受共产主义理论毒害很深的人，能说会道，你不要看简单了。”徐恩曾毫不犹豫表示没问题，蒋介石也只好听之任之。

1937年春，徐恩曾患白喉兼猩红热，住在中央医院，费侠侍候在侧一个多月，后便同居了。抗战后，二人住在汉口特务陈乐三家里，订立了婚约，正式结婚，费侠成为徐恩曾的第三夫人。

徐恩曾得到费侠以后，并不心满意足，时常在外沾花惹草，外宠很多。他常在家里开着留声机和女朋友跳舞。徐恩曾1.72米个头，白皙的面庞，戴金丝眼镜，衣着讲究，举止文雅，经常面带笑容。徐恩曾温文尔雅的白面书生模样很讨一些女人的喜欢，他平时也很喜欢接近女性。其中有李汉瑾、谭真（特务葛升之妻）以及朋友之妻萧蕙芬等与徐混得很熟。调查科绰号叫赵飞燕、杨贵妃的女特务赵德恺、柏商云常陪着徐游玩。费侠为此既感烦恼苦闷，又不敢开口劝阻，常常哀声叹气，对徐侍奉惟谨。有一次郊游途中，病愈后的费侠对儿子说：“小明，你的姨妈这样多，妈要是死了，还不知道哪个姨妈来照顾你呢？”语气哀怨凄切。

得宠：顾顺章案

徐恩曾与陈果夫、陈立夫同为吴兴人，又有表亲之谊。徐恩曾参加国民党也是陈立夫所援引。1928年，徐恩曾当了国民党中央组织部总务科长，也是因为二陈的关系。1929年12月，徐恩曾兼任调查科科长，开始了他的特务生涯。

虽然徐恩曾与二陈关系密切，但蒋介石对徐恩曾并不是很宠用。徐恩曾每年见蒋介石不过二三次，汇报活动情况。然而，一起案件使徐恩曾时来运转，得到蒋介石的重视。这就是顾顺章案。

顾顺章案是徐恩曾直接领导处置的一个案件。

1930年，徐恩曾派蔡孟坚为武汉特派员，专门从事对地下组织的破坏。次年3、4月间，蔡孟坚在徐恩曾的指示下，由叛徒黄佑南指引，在武昌破坏了中共湖北省委，接着又逮捕了汉口中共地下党的负责人尤崇新。尤崇新等6人伪装自首，杀死了叛徒宋惠如，然逃跑未遂，被军法处判处死刑。行刑前，尤崇新在狱中写血书一封，希望派人跟他一起上街，侦察共产党，再立新功。蔡孟坚立刻命令尤在几天内必须指出其所认识的党员。

1934年4月的一天，汉口街头同往常一样车水马龙，行人不断。尤崇新化装后压低帽子，在街头来回溜达，眼睛却在四处张寻，企翼能发现有价值的目标。在他的身后，数名特务打手在暗中跟随。当尤行经汉口距江汉关不远的轮渡码头时，突然发现中共政治局委员、特科负责人顾顺章。尤便大声呼喊“就是他，就是他。”随即用手招呼随行的行动员，迅速将化名为“化广奇”、以魔术师身份为掩护的顾顺章逮捕。

顾顺章被捕后，承认了自己的真实身份和此次武汉之行的任务，并要求见蒋介石。顾顺章押赴南京时，陈立夫、徐恩曾、顺建中三人亲乘一艘小汽艇从大江轮上将顾接上岸。顾顺章第一个就出卖了中共地下党员、徐恩曾的机要秘书钱壮飞，徐恩曾惊恐万分。

顾顺章被关在宪兵司令部监狱时，徐恩曾等多次到狱中与顾会面，并指示调查科特务张文三次找颐谈话，并在生活上尽量给予优待照顾。

顾顺章很快就指出了恽代英的身份。时恽代英化名王作霖被关押在南京监狱。得知这一情况，徐恩曾极为高兴，当即面报陈果夫、陈立夫并转报蒋介石。同时，徐恩曾还指派顾建中、李熙元、王思诚对恽代英进行戚胁利诱、酷刑拷讯。恽代英忠贞不渝，终被蒋介石下令杀害。

上海是当时中共中央的所在地，顾顺章还提供了中共在上海的许多具体地址。徐恩曾亲自率领调查科干事张冲、干事顾建中赶赴上海。徐三天三夜不睡觉，过家门而不入，亲自坐镇指挥大搜捕，由于中共中央作了紧急处理，只是少数几个来不及迁移的秘密机关被破坏。

由于顾顺章叛变、恽代英被害以及上海一些共产党机关的被破坏，徐恩曾得到蒋介石的亲自召见。蒋介石对徐恩曾鼓励有加：“这次行动干得不错。有共无我，有我无共，今后必须放手大干。只要确实有效，一切都不成问题。”陈果夫、陈立夫对此时的徐恩曾也另眼相看，侍为左右手。从此，徐恩曾确立了在“中统”中的地位。

擢升：侦破刺汪案

1935年11月国民党第五次代表大会上，徐恩曾以很高的票数，当选为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徐恩曾此次获得晋升的契机，则是侦破刺杀汪精卫案件。

1935年11月1日，国民党在南京丁家桥中央党部大礼堂召开四届六中全会。会议典礼后，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们齐集在中央政治会议厅前新厦门首照相。蒋介石见秩序不好，没有出来照相，正当人们照完相陆续进入会场准备继续开会时，突然连响了数枪。扮成展光通讯社摄影记者的杀手孙凤鸣将汪精卫击倒在地。刹那间，秩序大乱。孙风鸣被张继拦腰抱住，手枪被张学良一拳击落，并将孙踢倒在地，警卫开枪，将孙打成重伤，第二天死去。案发后，汪精卫的老婆陈璧君拉住蒋介石大吵大闹，认为蒋介石不来照相，又让警卫将凶手打死，杀人灭口，事件肯定与蒋介石有关。她冲着蒋哭喊道：“你不要汪先生干，汪先生可以不干，为什么要派人下此毒手！”

蒋介石受到陈璧君的纠缠，心中十分不愉快。各方舆论也使他下不了台。他找来陈立夫、徐恩曾、戴笠等严加申斥：“每月花几十万就干出这类好事吗？！我限你们一星期内破案，倘若愈期，拿你们的脑袋是问。”

徐恩曾立即深得力干将顾建中细看孙风鸣的尸体，企求发现线索。顾建中检查后认为，凶手从南方来，且系军人出身。后搜查展光通讯社，发现重大线索，即为孙风鸣办理记者证的是该社负责人贺波光。贺曾在上海教育界工作过。徐恩曾在得知这些线索后，迫不及待地要来一架飞机，安排顾建中迅速飞往上海，并再三叮嘱顺建中，要不惜一切代价，不择一切手段，宁可枉杀一千，不可放走一人，且限三天破案。徐恩曾同时下令上海、南京、京沪沿线及南京附近各县的中统特务实行总动员，还通过江苏省主席陈果夫动员所属的地方保安团队、保甲组织等配合行动，进行追查。

顾建中到上海后，将所有与贺波光有关系的200余名所谓“嫌疑犯”抓了起来，严刑拷问，手段残恶，休目惊心，惨不忍睹。在特务们的追踪搜查下，终于将贺波光抓获。经多方调查和审问，徐恩曾、顾建中得出结论：此案主谋为陈铭枢，“是他通过贺波光收买要钱不要命的亡命之徒孙凤鸣执行的。”案情“大白”，为蒋介石解了围，蒋介石转怒为喜，对徐恩曾更加宠信了。

在国民党六届四中全会上，徐恩曾满面春风、绘声绘色地报告了“破案”经过，博得国民党中央执行委员一阵又一阵的喝彩掌声。徐恩曾在这一场风波中，又一次提高了他的声望和地位。

失宠：蒋介石的五次申斥

为蒋家王朝立下汗马功劳的徐恩曾，后来却连连遭到蒋介石训斥，原因之一是徐并不满足于中统副局长、交通部次长的职位，他的政治野心日益膨胀。1941年秋天，徐恩曾曾对几个中统高级骨干张文、张炎茂、谢永存说：“我们不能专为别人打天下，不能专干保卫政权的特务工作，而让政学系的人去做大官发大财，我们也必须分享一份。”

1941年春，徐恩曾当上交通部次长，但他却更觊觎经济部长的宝座。为了达到这一目的，徐恩曾一方面未能完全理解蒋介石要求他在全国布置调查网、在更大范围内进行反共活动的意图。却集中精力结交钻营，在当时物价飞涨、通货恶性膨胀的经济形势下，写成“稳定物价紧急措施”、“加强管制物价方案”，呈送蒋介石，冀图取得蒋介石的重视。然而，吃力不讨好。在遭到政学系吴幽昌反对的同时，也被蒋介石认为是“不务正业”。另一方面，他多方找经济部的岔子，以打击翁文獗部长在蒋介石面前的信用和形象。

1943年的一天，徐恩曾得知经济部一职员有共产党嫌疑时，便下令中统重庆区区长陈庆斋予以逮捕，但未获成功，引起经济部大多数工作人员的愤怒，为了反击徐恩曾，翁文源乘机向蒋介石告了中统一状。蒋介石非常恼火，认为中统如此公开进行活动，十分粗鲁，不讲究策略，影响了国民党的威信，向徐恩曾下达了大意为捕人之事应由有权机关处理，该局是党务机关，不得捕人的手令。接着蒋介石又召见了徐恩曾，将徐大骂一顿，并命令他将肇事者撤职在办。

徐恩曾的前妻王书青在徐和费侠结婚后，便带着子女住在成都，但她依仗徐恩曾的权势，屯积居奇，放高利贷，做投机生意，利用特务势力威胁讹诈，逼死人命。更有甚者，王书青打着徐次长的旗号进行边境走私活动，为军统查获，抓住把柄，向蒋告了徐。因此，1943年冬天的一次“甲种会报”上，蒋介石质问徐恩曾：“你家里的人在成都与民争利，逼出人命，有无其事?你应当好好管教管教。”徐思曾只好承认了事实。会后，徐思曾迅速把王及其子女送到重庆西温泉居住。

1944年4月，在一次中统、军统首脑都参加的“甲种会报”上，蒋介石询河有关山东、河北敌后抗日根据地及人民武装部队的情况，徐患曾由于事先没有充分准备，说不出所以然，而戴笠、王芃生等人却说得头头是道。蒋介石十分生气，严厉指责徐恩曾不务正业，没有集中精力办事。

同年，国民党召开中央全会。期间，在国民党中央党部发现了一条“总裁独裁，中正不正”的标语，徐恩曾据情报告了蒋介石，蒋介石大为震怒，十分不满，责令徐恩曾一定要查出究竟，予以严办。徐恩曾为此事动了不少脑筋、全力查究，终无结果，无法呈复蒋介石。因此，又一次遭到蒋介石的申斥：“在我们心腹重地，出现这样的事，即未能事先加以防止，事后复不能查出究竟，实在有黍职守。”

进步人士主持的《新华日报》在重庆发行量较大，蒋介石迫于政治形势，不得不接受这一局面，但暗中指使中统采取种种手段加以破坏，始终未能达到阻止、封锁的目的。另外，当时重庆流传着“蒋介石又与新从美国回来的老婆陈洁如和好了，陈扮作护士到蒋官邸与蒋话旧，以致引起宋美龄大吵大闹。宋最后一怒而飞昆明，再怒而飞美国去了，”还有另一传说，蒋介石爱上了首都警察厅长姚琮的女儿，时常相携到市郊山洞官邸度其良辰美梦……对于这些，徐恩曾怕蒋恼羞成怒，没有报告蒋介石。

因此，在1944年秋蒋介石主持的“甲种会报”上，蒋介石当着戴笠、王芃生、王世杰、郑介民等人的面，严厉责问徐恩曾：“共产党造谣言，说我与护士同居，破坏我的威信，你为何不对我报告？”“《新华日报》天天登载反对我、反对党国的言论，你为何不负责任，听任其发行传播，这充分体现了你的腐败无能。”这次受蒋的严厉申斥，出乎徐的意料。

徐恩曾是陈果夫、陈立夫一手培养起来的。由于徐恩曾有意与陈立夫争夺经济部长的职务，而对二陈逐渐疏远、投向吴铁城的怀抱，这是二陈所不能容忍的。因此，二陈在蒋介石面前就不再为徐说话了。1945年2月，蒋介石把“撒去徐恩曾本兼各职永不录用”的手令交给当时的中央党部秘书长吴铁城和中央组织部长陈立夫去执行时，陈立夫当即提议由叶秀峰继任中统局局长，吴铁城鉴于当时的情况，也无可奈何。徐恩曾不得不悄然离去，应验了古人所云：“聪明反被聪明误”，“偷鸡不成反蚀一把米”。